攝政王雖未留在宮中,宮裏還是賜了菜,邢晟得知,也沒讓人端過來,只道,“放了那麽久,又不是單做那些菜,其他府裏也有，沒什麽好吃的。”

“興許。”林婉清已經習慣攝政王日常嘲諷皇家，那些菜確實也不見得有多好,就是面子好看，表示他們受皇家重視。

她還在想攝政王為什麽這麽親近自己，就算做戲,也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。又是皇帝賜婚,就是頂撞太後親姐姐，林婉清認為這些都太過了。人就是這樣,一旦有了一絲懷疑,就會各種想,管不住。

裝糊塗又不是真糊塗,聯想邢晟之前跟她說過的話,難不成對方真想跟她搭夥過日子？男女之間,搭夥過日子，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發生。想到這兒，林婉清臉上的那絲笑容又消失了。

林婉清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掩藏神色的人,在邢晟面前更沒有特意去掩藏,攝政王何等厲害，她不認為自己的心思能瞞得過他。攝政王又送狐裘鬥篷，又送緞子，又送瓜果尋常的女子只怕早就起了心思。

“皇家註重面子。”邢晟笑道，“表面而已，看著好看，實際人家正算計你。”

宮裏的皇帝又開始打噴嚏，皇帝想天氣那麽冷，還弄什麽除夕宴，等他掌握大權後，一定得改一改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，盡費錢。

宴會上，太後滿臉寫著不高興，皇帝不理會，皇後不理會，貴妃不理會，其他妃嬪還想著爭寵。太後嘔死了，卻也沒有辦法，只怕事情怪罪到清和郡主頭上，攝政王都是為了清和郡主才給她沒臉，其他人就是瞧著攝政王的態度，才冷著她。

太後寡居多年，又總是聽那些小人之言，估計是改不會過來了。

正月初一一早，邢晟又來尋林婉清，說是答應她要去相國寺。那日，他們在梅林提過相國寺，林婉清沒想對方會把這個放在心上，在邢晟說要去相國寺時，還楞了一會兒。

“我對你說的話，不是假話。”邢晟笑著說道，“是不是男人說過一次假話後，女人就不信了。”

“看什麽話吧。”邢晟近來的所作所為讓林婉清越發感覺不對，今兒又聽這樣的話，心下有點亂，開玩笑道，“王爺，您這麽說，會讓婉清誤以為你喜歡我的。”

“若我真喜歡你，你當如何？”邢晟問，目光緊盯著林婉清，不敢移開，就怕錯過她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，“假死逃走嗎？到時候再找個老實人嫁了？”

“老實人沒招惹我。”林婉清下意識就這麽回答，在現代聽多了老實人的段子，玩夠了就找個老實人嫁了吧。可憐的老實人，林婉清可沒有這麽，要是攝政王真看上她，估計她沒有逃離的機會，攝政王權大勢大，她能逃到什麽地方，對方還知道她的那些產業呢。

她又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能賺上很多銀子的穿越女，背後也沒有武林盟主做靠山，沒人愛她愛得要死要活，那些俠客說喜歡她的性情，要是她真跟了他們，就得顛沛流離，這還是算了吧。

林婉清忽然發現她竟然沒有更好的選擇，別的穿越女都有那麽多愛慕者，怎麽到自己這裏就這麽淒慘。興許她得出去多走走？可那些男人都極為精明，又怎麽可能為了一張漂亮的臉得罪攝政王。

“在這京城，沒得選擇。”林婉清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，女人再美，也強不過權勢，而男子多愛權勢而輕美人，因為有了權勢就能得到很多美人，何必在乎那一個。

“你與本王已經有婚約，那便只有本王一個選擇。”邢晟牽起林婉清的手，“走吧，聽聞相國寺的了空大師已經回寺，或者你可以讓他幫你算算。”

“不必。”找一個和尚算姻緣嗎？林婉清不是古人，做不到這個地步，而且邢晟就在那兒，算個p。

邢晟最近的暧昧態度，讓林婉清暴躁，對方沒有侍妾，沒有通房，沒有過其他女人，有權有勢有錢，看著就是一個高富帥。關鍵是她不知不覺中竟然了解攝政王不少事情，之前沒去想，也就沒註意，仔細一想，就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。

相國寺平日的香火就很旺，大年初一更是，不少人家前來進香。相國寺沒有因為官員妻女前來上香就阻攔平民百姓來，而是一視同仁。周圍的百姓知道大年初一有不少富貴人家來，因此，他們極少在這一天來，而是錯開。

“我來。”邢晟親自點香，沒讓奴仆動手，隨後分給林婉清一定數量的香。

若不是他重生，就不能再見到心上人。前世，邢晟雖然也拜佛，卻沒有那麽信，今生得意重生，他給相國寺添了不少香油錢，願今生相伴相守，若再有來生，期望還能跟婉清在一起。

上完香後，邢晟就帶著林婉清去後院，他還是想見一見了空，重生後，他就不再認為了空是一個神棍。

長寧侯老夫人和侯夫人來大殿時，正好瞧見林婉清的身影，但瞥見她身邊的男子，就沒有上前打招呼。

“母親。”侯夫人見老夫人楞神，便道，“中午在寺裏用膳吧。”

老夫人回過神，微微點頭，“那你安排一下。”

後院涼亭，邢晟和林婉清見到了了空，他們一個重生，一個穿越，今生都對鬼神抱著敬意。

了空未多言，讓沙彌端來熱水，親自泡茶。

“兩位施主，請。”了空把茶杯放在兩人的面前。

涼亭裏只有三人，其他人早已退下。

“心中若有什麽疑問，便問吧。”邢晟對著林婉清道，了空前世就見過婉清，至於他們說了什麽，他便不知道。

“大師認為小女和王爺面相如何，可會長久？”林婉清倒是想問其他的，可是邢晟在那邊，讓她如何問。就是邢晟沒在，她也不會把藏在心裏的秘密暴露出來，哪怕對方是一個方外之人。

“長久。”了空推算不出面前的兩個人未來如何，但他可以看出攝政王對這女子的情義，情根深種，怕是這女子如何做，都繞不開攝政王。

“活得長久，還是相伴長久？”邢晟問。

“皆長久。”了空不想回答這樣的話，外人只道他是得道高僧，一個個都喜歡問他前程問他姻緣。他又不管這些事的，這也是他總是外出的一個原因，說是研究佛法，也是為了避免那些人問他那些問題。

“聽聞大師只見有緣人，可否是真的？”林婉清敬重對方，卻也想知道這一點，無數裏的大師總說見有緣人，還有的要抽簽，抽中福簽才能見到人，否則甭管那人是皇室還是平民百姓，都見不到大師，“大師莫要回‘真真假假，又如何’。”

了空大師聽到林婉清這話不禁笑了，不再那麽嚴肅莊嚴，反而像是一個慈祥的老者，“世人總喜歡問天問地，卻不問自己。簽文豈能真當真，旁人之言又怎會是一生定數。”

“與天爭，與命鬥，更是與自己爭鬥。”林婉清隨口就說出這樣的話，怎麽都像是網絡上盛行的雞湯文，“這話，甚是好聽。”

“確實好聽。”邢晟點頭，“誰都知道這話，卻又喜歡當真。”

“世事無常。”了空還想保持住得道高僧的形象，被人問了，總有沒有按著簽文命運走的。這也是他從他師父那邊學到的，如果每個人的命運都按照簽文上走，那這世間人還有什麽可奮鬥的，倒不如坐等天上掉餡餅。他的師父從來極少板著臉，也極少一臉嚴肅，相當隨和，“兩位可要留在這用膳？”

了空很喜歡面前的兩個人的反應，不同於那些人。那些人找了他，問了簽文，又總想更進一層。

“大師，得道高僧可好當？”林婉清又問，心癢啊，多少覆仇爽文的開篇，女主鳳命被惡毒女配搶走，惡毒女配說女主是擋箭牌。穿越到古代後，林婉清就看不到這樣的話本，今日見到了空大師後，見對方面目和藹，就問了出口，“有多少女子福運無雙？青雲路？”

“想即有。”了空道，那些人來問了他，出門後又如何說，這便只有他們自己知道。根據他多年的經驗，了空輕笑，“簽文有限，人無限。”

林婉清忽然想說，大師，你這麽說，真不怕別人認為你是不靠譜的神棍嗎？

不過對方說得也對，簽文就那些，人們抽來抽去總會抽到一樣的，這是概率問題。

邢晟聽到這話，會心一笑，了空大師沒有傳聞中的那麽清冷，也沒有那麽玄乎，“依照大師所言，就算是鳳簽，也可能不只有一個人抽到？”

“尋常情況下，不放鳳簽。”了空大師微笑，他們的寺廟還是有職業操守的，不隨便放簽文。這種的，也可以作假的。

“大師，你吃肉嗎？”林婉清忽然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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